对有些人来说,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之一。北漂十五年,黑龙江人张国平在两年前决定把自己的一部分生活重心放在这里,他回忆自己第一次见到,「就觉得亲切,觉得自己从小家到了一个大家。17年11月至今,他做了600多次的升旗仪式直播,这意味着他至少在600多个夜晚的3点半起床,从南五环的家中驱车四十分钟到达,遇到夏季,升旗的时间提前一小时,张国平的起床时间就要提前到2点半。
普通人如何用自己的方式参与到最盛大的一天?那些在快手上拍视频和直播的人们,能告诉你一些答案。直播600次升旗,徒步四千多公里抵达北京,十万人见证6个人的仪式……不论实际状况多么艰辛,地理空间多么遥远,想法多么天马行空,在这里,大家可以共享一种情感,那是对家国质朴的依恋,而这种依恋,也沁入各自生活的细节中。
2019年9月30日晚11点40,胡圣莱还在举着手机直播,脚步不停。6小时过去,身后的背景已经从北京五环的街道换成四环内的小饭馆,此刻又换回到街道上,街灯明灭,胡圣莱的身边不时响起天南地北的方言——唱着歌的少女手拿国旗入镜,来自山东的大哥和他攀谈,接近零点,这座城市的人们没有要休息的意思,粉丝们不断在直播间里问胡圣莱:「你还要去吗?」
这是胡圣莱到达北京的第十四天。今年2月13日,他从广西平南县出发,带着一面写有「祝福祖国」标语的旗帜,一路徒步,准备在国庆前到达4228公里外的北京。这被他称为「这辈子做过最重要的决定」,而立已过,这位网约车司机回首自己的生活,「一事无成」。他决心做一件别人做不到的事,「一件年轻的事情」,他选择徒步去北京。用最特别的方式抵达心中神圣的北京,胡圣莱相信这件事做完「会让人生丰富一些」。
这项壮举的全过程被他以短视频的形式记录在快手,他还保持每天至少直播一次的节奏。陪伴他的只有一面旗帜,一只双肩包,一辆拉杆车及放置其上的帐篷和食物。但屏幕另一边,每天都有上万名网友关注胡圣莱的进度,留下成串的「加油」、「666」、「好人一生平安」。正如30日晚发生的一样,从南走到北,总有当地网友冒出来结识他,他们请他吃饭,邀请他去自己家住,由衷称赞他的勇气。
217天后胡圣莱终于如愿,9月17日,他站在广场的东侧,比起刚出发时脸颊已经凹下去,肤色也黑了好几度,但他的神情肃穆,身后的华灯初上:「家人们,大家好,经过217天的旅程,我终于成功到达,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心、鼓励和支持。」
对有些人来说,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之一。北漂十五年,黑龙江人张国平在两年前决定把自己的一部分生活重心放在这里,他回忆自己第一次见到,「就觉得亲切,觉得自己从小家到了一个大家」,而「东北太远了,农民也很多,好多人没条件过来,我就想把升旗直播给大家看」。17年11月至今,他做了600多次的升旗仪式直播,这意味着他至少在600多个夜晚的3点半起床,从南五环的家中驱车四十分钟到达,遇到夏季,升旗的时间提前一小时,张国平的起床时间就要提前到2点半。
经验都是慢慢摸索出来的。张国平还记得自己一开始去直播,要么是出发晚了,去了之后国旗已经升完,要么是好不容易挤进去,一米六五的个子总被前面的高个子挡住,升旗画面拍不全,后来他多了个心眼,背上折叠板凳和自拍杆去,一放闸就抢「中轴线的位置」,那里处在广场正中间,正对着旗杆,「拍出来最好看」。背包里的物品不断增减,最终稳定到一副支架、一个云台、六个充电宝和一瓶自带的水,这些东西足够支撑张国平直播两三个小时。
直播两年,张国平的粉丝已经累积到超过129万,他学会在网上提前搜索好升降国旗的时间,免得自己跑空,还自己摸清规律,每月一号有一次「大升旗」,那天会有军乐队现场奏国歌,看自己直播的人也更多。直播升国旗渐渐变得游刃有余,张国平偶尔也会把镜头转向身边的人群,在他的镜头里,有穿着小红军制服结伴前来的小学生,有负责移动防护栏、浑身肌肉的安保人员,9月27日这天,他把镜头调转,对准了升旗时自己身后的人群,手机、自拍杆,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坐在父母肩膀上的小孩子。
这些视频在今年国庆这段时间迅速成为热门,伴随着50多万的播放量,人们在下面尽情抒发自己的情感,或振奋:「有生之年靠自己去看一次阅兵」,或遗憾:「30岁了还没去过北京的有吗?」这一问句被2002名网友点赞。
「快手真好,千里眼顺风耳。」张国平对这条评论印象深刻,看他直播的很多人住在他叫不上名字的偏远山区,他们也许永远没机会来北京。但最近发生了一件让他开心的事,一位辽宁鞍山的老乡到北京找到他,说看了他直播这么久,终于能鼓足勇气来亲眼看看升国旗了。
每天,超过2亿人打开快手,在更加广袤的意义上,快手用户们有自己庆祝国庆的方式。
乡里人因地制宜,用作物和家禽表白祖国。9月24日,河南商丘粮园区的丰收节上,当地农民用丰收的辣椒和玉米组成国旗,700斤辣椒,代表祝福祖国的生日。离它不远的驻马店,留庄稻田艺术画在当地颇有名气,今年为了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留庄稻田特意设计了国庆主题的艺术画,将完美复刻在千亩稻田上。在甘肃陇南,一名养鸡的96年小伙子沿路播撒鸡饲料,用自家的2000只鸡摆出了「70」字样,扑棱棱的翅膀扇作一片,好不热闹。
在快手上,一些角落里的情感瞬间令人动容。吉林一位擅长拉二胡的用户,他是一个孤独的老人,拉二胡是他慰藉孤独的方式。在自己的房间背后精心装饰上3面小红旗,即使他的直播间只有20个人,一首《我和我的祖国》也奏得深情;而远在巴基斯坦工作的吴万虎,甚至发动了国际友人,国庆将至,这名甘肃汉子和外国同事们特地订做了一个蛋糕,为祖国庆生。
9月17日这一天,在快手上有45.9万余人观看了来自甘肃庆阳的一所二年制小学,由四名小学生完成的升旗仪式。甘肃省庆阳市宁县九岘康源小学位于山脚处,由于地处偏远,大多数当地孩子都被父母带去了打工地,这里由两名教师负责四名留守儿童的一二年级教育,三年级时再将他们送往六公里外的六年制小学。
54岁的魏昕今年9月刚被调任过来,负责教授数学。他是本地人,17年之前在宁县县城的中学做后勤,临近退休,他想回归教学岗,也想反哺家乡,便主动提了回乡的申请。今年以前,这所学校还破烂不堪,魏老师的记忆里,旗杆一直是木头做的,当地流传着一个笑线年前的国旗杆上甚至连绳子都没有,领导来视察,问老师怎么升国旗呢?老师回答:「我们的学生像猴儿一样爬上去,就把它升上去了。」这个笑话让魏昕记了很多年,今年国家拨款,学校得到了彻底的翻修,他看着崭新的旗杆,决定教学生们升国旗。他自费买来四套大红色的运动服作为校服,换下学生们身上脏乱的衣服,还搬来自己家里的小音箱放国歌,用二十分钟教会了学生们升国旗。魏老师也没想到,9月17日这天,这场只有六个人在场的小小升旗仪式,会被数十万网友见证。
来自杭州的小一姐姐,一名三岁女孩的母亲,短视频赋予了她另一重身份——国学传统手势舞的创作者。她创作来教导女儿的《千字文》、《中国字中国人》等手势舞在快手等短视频平台上迅速传播,人们欣赏这些作品,跟着音乐和语义简单动手就能帮助孩子理解国学文化。恰逢国庆,小一姐姐同样创作了一大批爱国主题的手势舞,「中国人总是很难表达爱,对家人都不能,更别说是爱国了,我想给大家一个表达爱的出口」,简单明快的动作引发了新的模仿潮,她的生活半径不断拉大,甚至被邀请去给贫困地区的少数民族小孩排练手势舞,这让她感觉自己有价值:「觉得我不仅仅是一个普通人吧。」
短视频也让一些人的生活方式被认可。辽宁葫芦岛的80后吴培绥从小就不爱扔东西,黑白电视、红白机、小霸王……小时候的物件他都留下来,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和自己的藏品一起生活了32年。邻居的东西不要了,他也收过来,不上漆不修整,「就喜欢那个味道」。百余件老物件,他把自己的家打造成了八十年代风格,80后、90后小时候常见的物件他家都有。有人说他是收破烂的,他解释不清,也就不再反驳。
2015年,吴培绥接触到了快手,不喜欢那些千篇一律的搞笑段子,他开始分享自己的藏品:一按就跳的弹簧青蛙,梅花牌的打火机,还有自己的小学同学录……「我一看见就能想起来某件事或某个人,有喜也有忧」,他给自己起名「大床~叔 回忆童年」。近几年,80后和90后都陆续迈入新的人生阶段,时代话题被频繁提起,吴培绥的视频就成了一个共享的记忆盒子,每个人都能捡拾到点儿什么。被问及自己的藏品中哪一件最有时代感,吴培绥觉得是黑白电视机:「动画片,大风车,这是我们当时唯一了解外界的方式了」,而现在,他通过网络结识了一批同好,他们定期见面,「不再是孤军奋战」,还有很多网友留言:「在你这儿能想起我不再的童年。」
东北农民彼得洛夫今年45岁,住在黑龙江的南岸,隔江就能望见俄罗斯。祖上是俄罗斯人的他长着一张异国人的脸,但他一开口你就知道,那是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一个金发高鼻的大汉在黑土地上耕作,嘴边顺溜地吐出各种东北土话,这样的反差感让他在快手上收获了大量关注,人们亲切地称呼他为「彼得大叔」。
熟悉彼得的人都会发现,他很喜欢出去玩,每新到一个城市,他都愿意坐上一辆陌生的公交车把这座城市逛一遍。但彼得自己记得很清楚,直到23岁结婚时,自己连火车都没见过。他详细地描述了自己的家乡下道干村:往北六七十米是黑龙江,往西60公里是县城,往东60公里是另一个乡,而往南,往南8里地是一片大森林,他常常去那儿采蘑菇。这是结婚之前彼得全部的活动范围,尽管他从小学起就憧憬和长城,但那时候他想,最远能去一趟妻子的老家山东,这辈子就够了。
15年冬天,一个真人秀邀请把去北京的机会砸在了他头上,他在活动结束后就立马订了北京一日游。的吸引力是如此具体,对彼得来说,这是他从小学起就意识到「能看完课本上所有厉害景儿的地方」。后来的故事人们在快手上熟知,他被选往俄罗斯拍戏,又被各种活动方邀请去杭州、上海、香格里拉,彼得从最北的地方一路下到南方,惊叹「路边都能长水果,稻田就在山边上长着」。
9月30日,前一天刚刚参加完中俄建交七十周年晚会的彼得,坐在回程的车上感慨这十年的变化,「十年前只是一个农民,种地,也有滋有味,这十年走南闯北,阅历完全不一样了,也丢不下种地。」
他一直记得自己第一次坐和谐号,那是2009年的6月下旬,他35岁的时候,从哈尔滨去往沈阳当群演,车速太快,他不敢往窗外看,只能盯着眼前显示实时速度的电子屏:「160迈,170迈,180迈,208迈,我心想,快啊,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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