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三年里,刘洪涛@ Baby在Tik Tok发布了1700多个追踪视频,帮助了100多个家庭团聚。这比他之前12年找到的失踪人口总和还多。现实中他是河南省中牟县的一名村主任,今年41岁。
2020年4月10日,93岁的姚鹏娥彻夜未眠。80年后的河北老家,她懒懒地坐着,看着窗外。记忆中的大香椿,只有一个中间粗的树桩。前面的三座老寺庙,也不见了踪影。
80年前,姚鹏娥被人从家中拐走。Tik Tok用15秒钟的视频把她送回了家。
发送视频的人是刘洪涛。他今年41岁,是河南省中牟县的一名村主任,也是Tik Tok寻人志愿者。
2020年2月,刘洪涛收到了一封来自Tik Tok一名妇女的私人信件,称她将帮助她的祖母找到一个家。她是姚鹏的孙女,一直关注着刘洪涛发布的帮助人们寻找亲人的视频。
这位女士说,她的祖母出生于1927年,她的父亲参军去世,她的母亲在战争和饥荒中饿死,她的叔叔无法养活她,所以她让她跟着别人乞讨食物。13岁那年,她被人贩子拐卖,被打被骂,几次想死,最后从河北被卖到山西,两地相距500公里。
80年后,姚鹏有了两对孩子,背靠一个50多人的大家庭,回家的心情更加沉重。她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即使我死在这里,一股风也能把我吹回故乡。”老人只记得家乡叫“魏县”。
按照老人的发音,刘洪涛把自己的一生浓缩成一句线岁的老太太在找房子,想起河北蔚县杏花营村”。她附上了老人的照片和她早期的经历,并发布了一段15秒钟的在Tik Tok寻找亲人的视频。
在最初的几天里,事情没有进展。后来有网友留言说河北有个魏县,可能在那里。
立即联系了蔚县各村的村干部,锁定了有姚姓的明州镇香花营村。有村干部反馈,“听老一辈说,家里有个阿姨失踪多年”,“阿姨家里有棵很大的椿树,邻居是房东”。和姚鹏哥说好的。这个过程总共花了7天。
姚鹏娥回老家的那天早上,杏花营村的姚姓村民打扫了全村的道路,说是“欢迎老阿姨回家”。姚鹏埃是一个13岁的女孩,那年她离开时叫丹尼尔。现在,当她回家时,她是一个脸上有一道沟壑,走路颤抖的老妇人。
这一天,她特意换上了一件绣着黄花蓝叶的全新双排扣上衣,一顶紫红色的针织帽。熟悉的泥房翻了很多次,变成了钢筋混凝土结构。姚鹏娥没有认出房子,只是依稀记得村里几条路的方向。过去,邻居的老房东家在一块破瓦下留下了——的废墟,压着几根破木梁。
在前来迎接她的20多名瑶族成员中,有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老人。对视了很久,才认出对方是小曼,两人抱头痛哭。他们听力不好,只能靠年轻一代翻译赶上。
到达的第二天,姚鹏娥去父母的坟前祭拜,放声大哭。祖坟前的前荒地生了一片森林,在她儿子经常玩耍的大坑里盖了一栋房子。姚鹏埃呆呆地站了很久,说不出话来。
这次订婚后,刘洪涛要了一张姚鹏娥戴着头巾咧着嘴笑的照片,配上抑扬顿挫的陕北曲调,并发布了一段好消息视频。
《放飞情怀》共发布寻亲视频1700余条,吸引41万人关注,获得591万点赞。在…后面;落后于
但他有一个爱好,——人。当你在车站遇到一个无助的人时,刘洪涛会给他20元钱以躲避他的妻子。除夕那天,我遇到一个步行20多公里回家的农民工。他直接付了100块钱帮他打车,让对方赶紧回家过年。2007年左右,他还帮助了两个流浪了几十年的老人回家。
2018年7月,10岁的侄女推荐Tik Tok去刘洪涛。“你不是找亲戚的老帮手吗?”他的侄女告诉他,如果他在Tik Tok发布视频,很多人都会看到。当时他已经加入了民间寻亲公益组织“宝贝回家”。
寻亲有一套流程。首先,由志愿者记录寻亲需求,再撰写简报发布在网站上,一旦有线索,志愿者会联系寻亲者当地的组织和个人,推进DNA鉴定,最后陪双方现场认亲。
刘红涛负责的,就是记录下寻亲需求,挖掘补充这些寻亲信息,然后整理发布出去。
他没什么文化,“一开始啥都不会”,编辑一条100字的寻人信息,错别字有15个。电脑、截图、加超链接等工具,他更是陌生。
进“宝贝回家”群两天,他就成了30万志愿者中唯一一个被踢出QQ群的,“因为太笨”。老师看他活跃,又培训他一个月。最后考核,200字的寻亲文字,他愣是憋了8个小时。
与寻亲者沟通也一波三折。由于不会操作电脑,他一直用电话沟通,确定对方何时被拐、家庭、身体特征等信息,但“很多人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电话通了,又听不懂方言”。
遇到对原家庭有一点记忆的寻亲者,刘红涛陪对方聊天,慢慢回忆,一聊就是一两小时。刘红涛用的联通电话卡,商务通套餐,每个月花900块。后来,这900块又变成了刷视频用的数据流量,总是不够用。
尽管如此,刘红涛仍会在志愿者群里盯着抢号——每个寻亲者都有特定编号,会在大群里发布。最开始,他一天要抢16个号,再整理发布到网站上,但一直发到80多个,都像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当了那么多寻亲者的“恩人”,有人当场给他下跪,有人在临别火车站给他塞一沓钱。逢年过节,还有人给他发个简单的问候。妻子也因此对他更加尊重,“不是那种不成器的男人”。
因为寻亲,刘红涛把自己和“伟大”联系到一起。这种自豪感,“就跟人抽烟一样,会上瘾。”每次寻亲成功,刘红涛都很高兴,“每个人有自己的信仰,寻亲就是我的信仰。”
逐渐地,刘红涛编辑信息总能抓住那些至关重要的细节——“牡丹江火车站”、“吃葱花大饼”、“苹果山楂枣树”等信息。有的寻亲者说,记得自家从小吃大米,有的记得家里不下雪。这些都是寻人重要的地域特征。
据同伴回忆,刘红涛有6本记满寻亲者回忆和被拐信息的记事簿,“满篇错别字”。大家有时会嘲笑他,但又会给他竖起大拇指,“太用心了”。
如今,这个初一就辍学的41岁农民,能5分钟生成抖音视频和链接,学会了怎么写文案、布置视频画面,也知道如何设置关键词标签更容易被话题抓取。
尽管文案中还是有错别字,语句不通,甚至被网友嘲笑,刘红涛还是一步步成了一名寻人“老手”,找到的走失者越来越多。
一个叫李维的小伙子,早在2019年9月就主动找刘红涛寻亲。李维记得父母名字的谐音、老家的位置。刘红涛觉得只要采血就大有希望,直接教他纱布怎么折叠,怎么采血,不料李维迟迟不愿意采血入库。
他先是托辞,“自己不敢扎,下不了手”。刘红涛又让他找诊所,他拖半个月才找到,又推脱说诊所不会操作,无法帮忙采血。
一年后,李维看到一个寻找被拐弟弟的寻亲者,觉得有点像他姐姐,再次联系刘红涛。这一次,李维终于说明顾虑,前年养父去世,他怕找到亲生父母后,养母受不了打击。“我妈一直问,找到亲人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刘红涛不敢急,耐着性子劝他,“赶快采血”。这一次,李维人都到派出所(可提供采血服务)了,又回去了。刘红涛忍住了训斥对方的冲动,只能寻找机会再劝。“年轻孩子比较叛逆,催得太紧会被拉黑。”
与李维相似的情况不在少数。寻亲者中,有的生活安逸,认为不必寻亲;有的顾忌与养父母及其他亲友的关系,不愿让人知道。比如一名40多岁的女企业家。
她在抖音上拜托刘红涛帮忙找父母,又不想让亲朋好友、当地企业圈知道。刘红涛无奈,最后发布的寻亲视频,隐去了真实姓名,隐去了照片,只有一段配有不相关图片的文字。
刘红涛会“重点关注”这些顾虑诸多、犹豫不决的人,隔三差五就催促一下。催得紧了,有人说他为了赚钱。
还有人指责他是在拆散别人的家庭。村里人佩服他,但是,有时会半开玩笑地说,“你坏良心”、“团聚一家,拆散一家”。手机里也有少数恶意留言,尤其一些养家父母,会戳刘红涛脊梁。
对于这些人,刘红涛表示理解,但他认为不管怎么样,寻亲者有权利找到自己的亲人。何况找到了,子女也可能像“出嫁的闺女”一样,不太可能完全与养父母分离。
站在另一个角度看,刘红涛会为那些失去亲生子女的家长着想。他见过太多花甲之年仍在寻找失散子女的父母。为了孩子,这些老人学会了开抖音、编辑寻亲视频。“万一哪天亲生父母都没了呢?”
对于谩骂或诋毁,刘红涛根本顾不上。关注寻亲视频的粉丝多了,他的私信中,接踵而至的寻家意向和信息,“最多每天六七十条,最少也有五六条”。
今年以来,刘红涛平均每个月成功帮6个家庭团圆,创下寻亲多年的纪录。在抖音上忙乎了3年,他已经帮助超过100个网友回家,超过此前12年寻亲成功人数的总和。
今年1月28日,刘红涛收到一个女粉丝的私信,称怀疑老公张亮是被遗弃的,要帮老公寻亲。在张亮的印象里,小时候他和妈妈在牡丹江火车站附近失散。
刘红涛帮张亮发布了寻亲视频。没想到,第二天视频浏览量有100多万。更惊喜的是,张亮外婆家的邻居和张亮父亲家的邻居几乎同时刷到了视频,两者分别位于黑龙江和山东,相距约1000公里。最终,刘红涛通过一位邻居,联系到了张亮的父亲。
原来,1993年,夫妻俩带着5岁的张亮去黑龙江牡丹江的外婆家省亲。妈妈和儿子先出火车站,却没有等来爸爸。娘俩独自离开车站往南走,几公里后踏上了结冰的牡丹江面。一个不留神,两人失足,同时掉进了冰窟。
在刘红涛追问下,张亮模糊了近30年的记忆,逐渐清晰。在拼凑起来的回忆中,母亲很可能是在遇险的最后一刻将张亮托举出了水面,自己却在冰冷的江水中不幸离世。
二哥后来告诉张亮,当年,爸爸出站后找不到他们,一直念叨了十几年,“就是大意了”。这么多年,爸爸靠打零工过活,一直没有再娶。
“在抖音上,这种巧合太多了。只要有明显特征,就能大大提高寻人效率。”刘红涛说。他发布的寻亲视频,除了40多万粉丝,还有很多网友关注。视频下的留言,少的几十条,多达上万条。账号足够的点赞和关注量,增加了成功概率。
刘红涛把姚鹏娥和张亮这种寻亲成功案例称为奇迹。一次,他发布的一个重庆江津女孩的寻家视频,被亲哥哥刷到。还有一个贵州毕节女孩寻家的视频,被堂姐和表姐同时刷到。遗憾的是,她的父母已经双双去世。
在志愿者中,刘红涛是少有的会回复每一条信息的人。如果不是刘红涛,有的寻亲者或许一辈子找不到家。
去年底,刘红涛正在刷抖音,不断收到一串私信——“我叫李江伟,找四川的家。”那是一个聋哑人,15岁时被同乡骗到黑煤窑打工,后被一家私营店主收留。他听不到声音,但会在抖音上看刘红涛的视频。为了寻亲,他在私信里留下一串电话,赌刘红涛的一个回复。
看到这串号码,刘红涛立刻拨了过去问,“你要找家吗?”接电话的是收留聋哑人的女店主,她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直接怼了回来,“你才找家”。接下来的几天,刘红涛又多次拨打了这个电话与女店主沟通,对方这才想明白,是店里的聋哑小伙子在向刘红涛求助。
回查资料,刘红涛发现,聋哑人的弟弟早在一年前就发布了寻找他的视频。刘红涛立马联系了弟弟。沟通后发现,聋哑人家在河北,妈妈是四川人。一个月后,双方认亲,聋哑人被接回了河北家中。
遇到这样的寻亲者,刘红涛会一次又一次受到触动。40万粉丝,那些关注和留言的背后,是一个又一个坎坷或曲折的故事。那是刘红涛上了发条般帮人寻亲的动力之一,是自豪感,也是沉重的责任。
偶尔会有那么几个瞬间,刘红涛觉得心里挺凉的,帮助这么多孩子回家,除了寻亲前后说感谢的话,大部分人都没有再联系了。但是反过来一想,自己图的是什么?图的就是让他们回家,其他的都要看淡。
“看淡是当初老师培训时跟我说的,我说不可能吧,你是人家一辈子的恩人。他说‘真的,慢慢你就知道了’。现在我体会到了。”刘红涛说。
注:今年2月,头条寻人发起“dou来寻人“计划,依托抖音、今日头条等平台,和众多志愿者与机构一起,帮助更多走失者回家。截至2021年5月,头条寻人已帮助超过16000个家庭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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