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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09-07

朱一旦的抖音版百年孤独

  有钱的霸道总裁大叔大概分成了两种。一种是韩商言这种大叔,一种是朱一旦这种大叔。今天且不谈韩商言这种大叔,来谈谈朱一旦。

  抖音上有个神奇的博主,名叫“朱一旦的枯燥生活”,这个博主大概是用黑色幽默的笔法描绘了一个有钱人是如何“枯燥生活”的。

  这个博主的人设大概是这样的:Polo衫、白短裤、运动鞋,圆框眼镜,油腻的脸庞、有趣的面瘫。一副标志性的中年成功人士打扮,土味中透露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儒雅”。

  “朱一旦的枯燥生活”用极其荒诞、扭曲且夸张的笔法描绘了一个手握数家公司的有钱人是如何用上帝视角玩弄他人游戏人生寻找生活乐趣的。

  配乐也是点睛之笔,喜欢周星驰的影迷会发现,“朱一旦的枯燥生活”所有片段配乐都出自《国产凌凌漆》中那段优雅的钢琴曲——《美丽拍档》。

  这首钢琴曲忧伤中略带诡谲,和朱一旦那些荒诞不经的行径以及观众狂笑过后的五味杂呈极为搭配。

  朱一旦的乐趣是,开除十佳员工,让他不要在自家破公司混日子,因为这样他身体不好,这样才可以去做快递员拥有结实的肌肉;他的乐趣是,看着自家公司的一对闺蜜因为客户关系分道扬镳,他为拯救塑料闺蜜情,把客户给了扫地大妈;他的乐趣是,每月一次的相亲中给相亲对象看他的劳力士手表。

  每一个视频的结尾,都是这句话“我充实而欣慰,有钱人的快乐往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朱一旦的管理:新买了一台笔记本,不是为了用,而是觉得他现代感的设计,搭配着我的中式的桌案,再加上劳力士散发的欧式尊贵,无形中气质就会比桌对面的人高出一截,尤其是在下属汇报时,如果只是每隔8秒点个头,似乎很容易被他发现,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但如果我时不时假装认可,并严肃地敲几下键盘,下属就会觉得受到了重视,从而干净十足。想到他回家后开心的吹着小曲,炒两个拿手小菜,倒一杯散装白酒,高兴的把我的赞赏分享给他的妻子,妻子又打电话个她的妈妈,流着泪说出当初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想到这里我充实而欣慰。哎,有钱人的快乐往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朱一旦的员工:打了个喷嚏,一秒钟抽纸就到了。我有些反感,本想一巴掌扇干净他身上所有的马屁味。但仔细琢磨,臃肿的他能迅速做出如此精准的反映,并一脸不认识老板的精湛演技,若不是他的手机壁纸以及抽纸提前喷过我最喜欢的茉莉香,我差点就感动了。但真正让我放弃这一巴掌的是,看着他一个顶俩的身材,想到他吃饱都成了一种奢侈。没什么本事,却背井离乡,想混出一番成就,也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了。我点了点头,加薪1000,重用。他感激涕零的样子让我想到,他哭着给妈妈打电话报喜。妈妈听后,上门提亲都硬气了三分。爸爸晚上炒两个拿手小菜,倒一杯散装白酒,庆幸当初没钱把他打掉。想到这里我充实而欣慰。有钱人的快乐,往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朱一旦的相亲:每月一次的相亲,不是为了找对象,而是想结交一些底层的女孩。今天这位,令我眼前一亮,个性的素颜象征着对网红化妆的讽刺。慈祥的发型、敦厚的面庞,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奶奶。想象着和她步入教堂滑稽的样子,我竟然笑出了求婚的味道,他身旁的哥哥异常激动,对我感激涕零。我赶紧看了看我的劳力士,想委婉的让他们意识到,嫁给我,以后的日子除了荣华只剩枯燥。哥哥的发际线反而激动的又升高了一寸,女孩惊慌失措地穿上了凉鞋,收起正要吃的韭菜包子,去了洗手间。回来时一切都变味了,我竟再也没有了那种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心动。我走了,因为之后的谈话一定会很枯燥。

  “朱一旦的枯燥生活”中,大概有几个梗,“劳力士手表”、“被开掉的十佳员工”“酒肉朋友”、“有钱人的圈子”“混事儿的亲戚”、“送员工去非洲”。

  这些符号化的富人生活、权力象征被他用几个歪瓜裂枣的演员演的淋漓尽致。我们在视频里看到的尽是笑料。

  幽默的英文“humour”古拉丁语原型是humeurs,本是医学用语,意思是“体液、情绪”。

  16世纪末的欧洲,“体液”这个词颇非常时髦而且语义含混,人们日常使用时,多强调体液混合物的不稳定不规则,但是到了英国,“humour”则是获得了古怪、怪癖、举止乖张的意思。

  英国剧作家琼森是第一个把“滑稽”、“怪癖”与“幽默”进行语义联姻的剧作家,并且借助“humour”一词创立了自己的“癖性喜剧”,“humour”从此被定义为幽默。

  某种意义上说,“朱一旦的枯燥生活”用魔幻现实主义的笔法在抖音上呈现了扭曲而荒诞的社会状况。

  在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中,马尔克斯从巴掌心大的小镇、小村出发,演绎家族的历史变迁,最终放大到全局,从小处衬托出大的一个族群的病态。

  朱一旦这个小小几十人的公司,其实也演绎出了我们今天的生存危机。朱一旦作为老板一手遮天,员工拍马屁无所不用其极,闺蜜之间充满着利益纠葛和塑料情谊……

  只要“劳力士手表”出现,原本在咖啡厅睡着的姑娘会眼睛发亮,原本敦厚老实的小伙会全身战栗,原本朴实无华的相亲对象会立马进入洗手间以华丽的妆容示人,原本对他不屑一顾的服装店店员会立马点头哈腰向他致敬。

  比如在《百年孤独》之中,锅碗瓢盆似乎都似乎成为了主动的事物,会根据吉卜赛人的行为而主动掉落并翻滚。

  这种描写的手法在中国作家阎连科的《炸裂志》中同样存在,在炸裂村变成炸裂镇,孔明亮从村长变成了镇长,当他拿着一纸任命书的时候,那个他一直拿不下的女人如被唤醒了一样,衣服纽扣自动地脱落。

  可以说,“朱一旦的枯燥生活”放大了生活中的可笑而又可悲的因素,它通过象征、隐喻、夸张、变形、荒诞等手法,进行夸张,加以讽刺。一切看似怪诞,令人捧腹大笑。

  可在抖音上笑完之后却发现,这些故事细节全都是自己的生活,往往又觉得可悲至极。

  在朱一旦的视频之中,他的员工如同一个个傻子,搞不懂老板的套路,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决定你命运的是你的才能,而不是老板。

  朱一旦每周一都要随便开人,寄托了全家人希望却在公司里混事儿的漂族开不得,每天熬夜给孩子喂奶的母亲不想开,年纪太大上有老下有小的员工干脆不开,最后开除的是一个饮水机打水没倒进桶里的员工。

  他的员工们命运发生改变时,往往一无所知,找不到任何逻辑,可真正的逻辑是——朱一旦的心情。

  阎连科在评价自己那些模仿魔幻现实主义的小说时,曾经如此形容“真实”二字:

  我们的生活也往往是由外在专断权力控制建构的虚幻真实,我们并不知道胡同里面的人的家长里短,也不知道有权者的内心和他们背后的生活,我们的生活往往是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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