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2016年末,我国拥有载货汽车1351.77万辆,全国货运总量的76%是靠3000万卡车司机的公路运输完成的。但这3000万卡车司机,却像是城市隐形人,被我们大多数人忽略。或许只有“卡友”这个同行之间的互称,对他们来说才是行车路上最好的慰藉。
研究数据显示,83.7%的车款都不是卡车司机自己的存款,其中向银行贷款和向家人朋友借款的比例为 72.2%。卡车司机大多出身农民,从事着高风险工作,银行给货车的还款时间大多比私家车短。一辆卡车首付19万,还有21万的尾款要在2年内还清,每月1万多的贷款压力比红灯更刺眼。
路上跑着的大车基本都有贷款,超速、超重的背后也为了多赚点钱。时间就是金钱,没人比卡车司机更能体会其中的含义。
卡车司机门槛并不高,如今新入行的司机太多。新入行的司机不会考虑成本,不算油耗,也不考虑难度和风险,给钱就干,随便拉活儿不仅赔钱,还拉低了行业的收入水平。除了竞争外,货运产业的高事故率决定了卡车司机们更多遇到的是不可预知、不可解决的“冤枉活”。一位卡车司机A师傅讲了一个遇到事故时“自己比货主还着急”的故事:
有一次我给一位货主拉毛驴,从赤峰拉到临沂,货主跟我同车。跑到一半呢,河北跟山东交界的收费站堵车,过不去。等了一晚上,我车又坏了。天气特别热,毛驴是活的,不能耽误时间,可能会出事儿。货主在旁边一直催我,我最后还是找别的司机帮我拉过去了。卡车司机们也有更多的选择,只不过更危险,那就是比普通货运更高危的“拉大载,百吨王”。
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如果卡车司机能够坚持一个人跑长途、百吨,即便在行情不好的今天,收入也能达到每月一万二三。但这太过危险,上有老下有老的中年人,不值得这样冒险赚钱。
对于拉“散单”的司机来说,工友既是竞争对手,也是亲密伙伴。“车坏了要工友帮忙,没活的时候也要靠工友介绍。我们自己忙不过来的时候,都把货主介绍给朋友。”
对于孤立在路上的卡车司机来说,救援、追讨运费很难自己完成。这几年,他们已经开始寻找集体和归属。2014年后各种联盟、微信群陆续出现,这个时间点意味着两件事,一是公路货运持续发展,公路里程数不断增加,二是卡车行业竞争激烈,运费低,矛盾问题突出。卡车司机强烈的意识到,不抱团取暖,就生存不下去。
如今规模较大的几个“卡友”组织分别是:中国龙、东北虎、西北狼、西北雄鹰。在中国最大的卡车司机组织卡友地带里,不同层级的领导分别被称为总舵主、分舵主、堂主,还有军师。卡友地带的总舵主据说是特种兵出身,中国龙和西北狼的负责人也都当过兵,充满军人威权气质。
宝哥是河北沧州一个跑运输大卡司机,吃、住、开车养家,年轻生命里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车上和路上。除了跟车的老婆,再没什么可以聊天解闷的人。所挣不多,又不舍得花钱在外吃喝,出车的日子里,宝哥两口子经常在无聊、疲乏、焦躁甚至崩溃中度过。
一年前,“宝哥”开始用快手记录自己的卡车生活,快手名:河北沧州开卡车的宝哥,一切居然渐渐有了转变。一年来,宝哥陆续上传的500多个短视频作品吸引了100多万粉丝关注。配上货了,一路通畅,宝哥两口子的表情是开开心心的;没配上货,或路上塞车,宝哥两口子还是开开心心的。
在快手里的卡友们,或直播交流心得,或记录旅途见闻,既结交了朋友,交换了信息,又排解了孤独和焦虑。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记录和分享,让他们以外的更多老铁深入了解到这一行的细枝末节,了解到这一隐形群体沉默而巨大的社会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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