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9日晚间,老铁在港交所发布了一系列关于人事变动的公告,其中最为重要的是首席执行官变更。
不过,这不是一封退休函,而是一则事关顶层权力调整的公告。其中有一句话是整个文本中最重要的句子:程先生将领导本集团日常营运及业务发展,并向董事长宿先生汇报。
语言的艺术博大精深。显然,在中文世界,向谁“汇报”等于对谁负责,老铁们终于了捋清楚了二位领导的关系:自公告发出之日起,程一笑向宿华负责。
快手为何在这个时间节点,让程一笑向后退让一射之地?运行了多年的双头格局又产生了什么问题?
湖南人宿华和辽宁人程一笑,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走到了一起,是资本推动的结果。
2011年程一笑离开人人后做了个动图生成工具GIF,在那个宽带不足、流量昂贵的移动互联网初期闯出一片天地,但仅仅两年时间就遇到了新的困难。
程一笑和另外两位同事组成的小团伙意识到,如果没有突破,用户规模将始终停留在现有水准。
五源资本(当时叫晨兴资本)合伙人张斐此前投过一笔,他和程一笑碰头,一个不愿自己的钱打了水漂,一个不愿自己写的代码白搭,二人认认真真分析一通得出两个显而易见的结果:团队小,没钱了。
程一笑是典型的技术男,痴迷产品,团队扩大、再拿一笔融资就意味着他需要转变为CEO。于是程一笑与张斐达成了协议,从外面搞一个CEO来。
招人肯定轮不到程一笑这个闷葫芦,张斐出面前前后后见了很多人。要么因为团队规模太小被人看不上,要么就是愿意来可人不行。
彼时百度是业界公认的「程序员的黄埔军校」,在那里,宿华开始在一些技术人员中有了名气,据说快手内部就有人是慕宿华之名而来的。干了两年之后,宿华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创业。
当时宿华和媳妇开了个夫妻店做社交电商。张斐为了说服他,直接给项目泼了冷水,可宿华倔强得不行,根本听不进去。
宿华再次找到张斐时,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后者觉得时机成熟,开始循循善诱,引宿华入快手的局。
2013年,宿华成为了快手第一个“外来户”,他想不到这个CEO他一坐就是八年。更想不到的是,他会把这个位子扔给最不想当CEO的程一笑。
不得不承认,宿华和程一笑在八年之中对外从未生出嫌隙,始终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就连对外的公告中,也一直保持着数年如一日的“宿华先生与程一笑先生”。
早期快手用户高速增长时,因为架构和服务器容量没有及时更新,导致服务器经常无故挂掉。为此宿华曾专门跟架构师聊技术,最后憋不住了痛骂二人,即便最后服务器还是一直这么挂着。
但外界从未听说过程一笑会对除产品之外的技术人员聊工作、聊财务、聊人事,更遑论产生激烈的情绪。
虽然宿华与一笑在这次人事任免中,投票权不会有任何变化,可只要结合快手IPO之后每况愈下的走势,很容易让人把这次换帅同背后资本联系到一起。
鲜有一家公司上市后没有把投资者套牢,却把老股东锁的牢牢的。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盛况,还是小米敲钟的时候。
2019年,快手迫于抖音压力,先后打响了A1和K3两场战役,这两场战役打肥了两个人,马宏彬与王剑伟。
在美团做过数据分析的马宏彬,三年前被宿华拉到快手。而另一位姓王的先生,在来快手之前,混迹于手Q与微信。
2020年,快手逐渐走出被抖音赶超的阴影,筹谋已久的IPO也有了苗头。卯足了劲儿把重点从烧钱扩张用户转向商业化,事后看来,这应该是来自宿华的意志。
当时外界普遍认为2020年5月组织架构调整是围绕商业化、运营、产品等多个核心部门展开的,所有的调整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商业化。
原产品负责人之一王剑伟,将收拢产品和直播业务汇报线,成为产品最高负责人。
2019年马宏彬负责用户增长,曾带队远赴四川调研,数据差得离谱,他认为快手难入蜀的原因是西南官话与普通话不兼容,难以形成社区氛围。
5月组织架构调整仅仅过了三个月,快手做了一次针对A站的小规模组织架构调整,重要的一点是,A站负责人文旻向对口的游戏团队负责人唐宇煜汇报,而后者是宿华的妻子。
在百度百科上,POM、增长分析中心、生态分析中心、商业化分析中心等多位负责人都直接向唐宇煜虚线汇报。
快手上市前披露的招股书中,在高管介绍一栏中写到,程一笑负责领导集团的新业务孵化(包括电商及网络游戏),只不过后来对外参加活动的却是游戏团队负责人唐宇煜。
我们都知道程先生不善言辞,那么程先生能做几分老板娘这个创业老兵的主,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12月,快手再次调整组织架构,任命了多位一级部门带头人。当时的解读几乎没有一则具有参考意义,实际上12月的组织架构调整目的是建制,这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方面,多位一级部门话事人在此前已经得到确定;另一方面,收拢了主站几个部门后,事业部里的「四大金刚」初具雏形。
虽然宿华为了不让内部过度官僚化,在名单排序用了拼音首字母来模糊,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构筑了两套序列专业职级(K打头)与管理职级(M开头)。
值得一提的是,快手的规模早已今非昔比,宿华与程一笑二人一直以来模糊不清的权力关系必然导致责任划分出现问题。
简单来说,队伍走到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听谁的,下面的人捅了马蜂窝也不知道该找谁负责。
那次高层人事职能调整用了“全面”二字,当时程一笑全面负责公司社区生态管理,而宿华全面负责公司治理。
程一笑的权责重不重要不好说,反正全面负责公司治理是极其重要的。或许自那次组织架构调整之后,宿华就已经在内部有了某种决定权。
刚刚过去的9月,快手再一次进行了组织架构调整。5月调整中,与马宏彬职务对调的高级副总裁严强离职在即,此前他是用户增长部负责人。
负责商业化时,严强便并不出彩,调任用户增长部时,月活增速有所减缓。2020年快手年报显示,月活达到4.8亿,今年Q1为4.95亿,Q2时MAU为5.06亿,三个季度总计增长0.74亿。
卸任CEO也不代表他有解甲归田之意,恰恰相反,我们认为这反倒是进一步厘清他和程一笑之间的统属关系。
从汇报就能发现,宿华与程一笑还是同志,只不过一笑需要对宿华负责。其实回顾快手发展史很容易就能发现,这次人事变动实际上是从制度上确认了一个既定事实,没有任何矛盾可言。
双头治理模式并不适用于处于危机的公司,因为会有非常多的决策需要老大拍板。
事实上,不仅比特大陆有过詹吴斗法的时期,即便是亲密如国庆和俞渝,闹掰了也免不了当众上演全武行。
宿华与一笑再是伯牙子期,也无法迅速向下传达方针,尤其是在需要随机应变时,双头治理模式的弊端便会凸显出来。
抖音都贴脸输出了,快手的同学们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是请示宿华好,还是一笑好。一旦二人观点相异,同学们还得思考,到底是宿华说了算,还是一笑说了算。
拉长时间看,一笑向宿华汇报,是快手内部为了降低决策周期与成本做出的最好选择。已经十岁的快手,在经历了员工与业务的高度扩张后,需要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来确保这架越来越庞大的机器正常运作下去。
真正需要注意的是,随着移动互联网整体增长见顶,不论新老,几乎所有公司都在拥抱制度化。
总而言之,宿华走到金字塔顶后,公司的命运将取决于他的每一个决策。没人知道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快手以后再发任何公告,都不会再使用“宿华先生与程一笑先生”的行文格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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