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国人从骨子里就有浓厚的思乡念土情结,这种对家的眷恋、对家人的思恋,集中体现在每年的春节大迁移中。不管多远,春节都要回家,这是执念,也是乡愁。
2、而在今年,春节人群迁移的规模大为缩小,很多人响应国家号召,为了疫情防控大局,降低人员流动所产生的疫情传播风险,而选择留在原地过年,造就了网络热词“原年人”。
3、为了做“原年人,他们将对“小家”的思恋之情“打包”起来,收藏于心中,做出了力所能及的“牺牲”,只为顾全“大家”。我们采访了五位“原年人”,来,听听他们的故事。
回一趟家,意味着夜以继日、翻山越岭。这是我国每年春运的常态,在地广人稀的新疆更是如此。
甘肃女生安琪(化名)自2016年辞去第一份国企的工作,来到南疆喀什开辟新天地后,就在这块土壤上扎了根:找到真爱,成了家,小女儿已经一岁多。
如果说这份岁月静好有什么“代价”,那就是把她和故乡的距离无情地拉长了。老家甘肃武威市距离她所在的喀什疏附县近3000公里,乘火车、转大巴,一天两夜才能抵达。
尽管困难重重,但在过去的四年里,安琪每年春节都会带着父母、孩子一起回老家。因为这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亲戚也大多在这里。春节到了,总要去亲戚家串串门才有年味。最重要的是,安琪年过九旬的外婆还留在甘肃。因此不管相隔多远,每年去舅舅家陪外婆一起过除夕都是全家的保留节目。
不过在今年,为了响应“原地过年”的倡议,安琪给自己翘首以盼的归途按下了暂停键。
第一次在人生最重要的团聚时刻和故乡断了联,免不了感到遗憾,安琪对高龄的外婆尤其放心不下。老人家今年已经93岁,身体抵抗力不比往昔,之前又因天冷感冒受了寒,一直躺到现在还未痊愈。
“原年人”采取的补救方法是视频。2月1日,安琪的妈妈独自返回甘肃老家。接下来的每一天,安琪都会和妈妈视频聊天,问候老家的情况和外婆的身体状况。对身不由己的“原年人”来说,这段“云”对话已经是最好的安慰。
此前,短视频创作者papi酱发布了一条以“云拜年”为主题的视频。隔着屏幕感受七大姑八大姨的前后夹击,末尾那段“回老家过年啊?”“我就在这里工作啊”的亲友对话更是让网友直呼“太尬了”“太真实了”。虽然画风偏搞笑路线,但是五湖四海的“原年人”多少还是能找到一丝共鸣:即使不回家过年,年的味道始终在。
就算坐标不同、氛围不同,喀什的年味依然值得期待,这就是安琪难得收获到的新鲜感。爱人早早买好了对联、年货,夫妻俩都十分期待这个初次和喀什友人一起度过的除夕。
2020年对安琪和她所在的喀什疆果果农业科技有限公司都是极不平凡的一年。去年4月,安琪刚刚加入疆果果,没想到一年之内就经历了三次疫情封闭。封锁期总计近150天,其中六成时间甚至不允许开工,员工只能待在宿舍里。
疫情发生对以造福南疆果农为己任的疆果果来说简直是个灾难,木亚格甜杏、鲜枣等农产品都是当地最宝贵的资源,如果不能按时开工,前往各个村子收购鲜果,那等到果实成熟时岂不是要烂在地里?封锁期间,鲜果的去向也成了问题,没法像往常那样通过微信社群从遥远的新疆流入繁华的都市。
疆果果创始人陈文君及时改变策略,一边借助当地政府、供销合作社等力量解决收购问题,一边将农产品转向本地销售。在全体员工的齐心协力下,公司的业绩反而迎来逆势增长。
牛年春节来临,安琪决定留在原地过年,并在期间负责打理公司日常事务,担起了“大后方”的角色。
疆果果在今年春节期间依旧会正常生产,为了追上去年停工落下的进度,无论本地还是返乡的员工都开足马力。每天9点,公司都会安排在线视频会议。“之前停工时就是这样,开早会是为了叫大家起床,不能因为不上班就睡懒觉。”陈文君说道。
安琪也在这股冲劲下磨出了不一样的心境,她坦言:“我们在封闭式管理下度过了一个冬季,那时候买食材都很难。大家每天把时间安排满满的,白天工作,下班了学健身操,把现有的食材集思广益做成饭菜,尽可能地丰富生活来攻破自己内心的焦躁。”只有以奋斗为本,才能在最艰难的时候“幸存”下来。
这是王轩独自在上海度过的第二个春节,和去年一样,没有丰盛的年夜饭,没有家人的陪伴,而且少了那种第一次在外过年的兴奋感。
王轩的家乡在湖北黄石,距离武汉100公里,距离上海755公里。去年春节期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王轩选择留在上海。
去年春节,王轩全靠煮火锅撑了下来,“火锅好煮,只要把肉丸、青菜、胡萝卜、土豆、豆腐等食材放进锅,煮开就能吃。”因为吃饭不规律、缺乏运动,他去年春节长胖了几斤。王轩一个人呆着,也不随意出门,即使倒垃圾,也是选择晚上人少的时候出去,购物频率降低到两周一次。
两年没回家,每当从忙碌中闲下来,从事网站运营工作的王轩会想念妈妈做的饺子、米粉蒸肉、清蒸鱼。
在熟人眼中,王轩的话很少。但如果朋友提出请求,他有求必应。面对父母,他更多的也是沉默。即便如此,家人对他的关心一点也没落下:“平时跟家里联系的少,我妈会在微信上天天问我吃饭没、在干吗?”
与去年不同,第二次留沪,王轩积累了更丰富的经验。“去年春节在刷日剧、睡觉、吃饭、群里聊天中度过,今年的春节希望能更有意义些。”他给自己买了字帖,决定在春节期间开启练字计划;他还自学了iOS开发,利用春节假期集中学习。王轩把一天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晚上的项目就是在新买的瑜伽垫上运动健身。
2020年末,“赛博朋克”一词火了。喜欢网上冲浪的王轩很喜欢这个词,还把自己的生活归为普通版的“赛博朋克”——低生活,高科技。
“互联网上很多新东西我都会去了解,每天也会去逛知乎、v2ex论坛以及一些国外的知识网站。”对于现实生活需求,他的要求很低,“只要满足基本生活要求就行。”
一个人生活,是很多沪漂青年的缩影,习惯了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去看病、一个人逛公园的日子,王轩的生活简单而平淡。“这算是一段特殊的经历,有过这样的经历之后,对生活的认知也加深了。”王轩说道:“在家过年,父母会帮你做好饭,能和他们一起聊聊天,还会出去和朋友见面。在上海过年会觉得不用劳烦父母再照顾自己,独处也更能认识到亲情可贵,心态上会更加成熟点。”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轩慢慢与生活和解:“一个人过年的时候,发现能一起聊天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以前很讨厌群发祝贺的信息,现在也理解了这种行为。以前会觉得生活很平淡,而自己又没法一下子结束这种平淡,只能希望爸妈能老得慢点,自己再努力点。”
腊月廿八晚上9点,葛军送完一天中最后一笔订单,他经常送餐的静安寺商圈写字楼安静了很多,黑夜里有一半的楼层不再亮灯,每天的送餐量也随着年关逼近明显下降。“50多单是平均水平,今天消耗了很长时间只接了不到40单。”葛军说。
今年,葛军取消了返乡过年的计划,“回老家要做核酸检测,回来还要再做一次,万一还要14天居家隔离,这个成本太大了。”
对于葛军来说,安徽老家不算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符号,每年他至少会回家两趟,老婆也经常寄些土特产过来。
今年春节,葛军所在外卖站点留下来的送餐小哥人数是以往的两倍,尤其是单身的年轻人,都想趁着春节缺人手的空档赚上“一桶金”。
不过,现实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美好。正常情况下,根据多年经验规划行驶路线,葛军接单后会沿路依次送出10单外卖。近两天,这个数字很难实现,这意味着相同单量的工作量变大了,电瓶车的路线会变得复杂。“今天还遇到了只接一单的专送服务。”葛军还记得2019年春节时,他在上海街头“飞驰”了7天,获得了1万多元的报酬。
“僧多粥少”是葛军对春节外卖行情的预测,按照众包外卖员的送餐规则,只有一周的订单达到500单以上,才会有比较好看的假期奖励。一旦接单量变少,春节留守的意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况且今年不返乡的阵营中有了更多矫健的身影。
不过,让葛军高兴的是半个月前读高中的儿子从老家来到上海,趁着放寒假来上海玩一玩,没想到促成父子俩这个特殊的春节。为了让儿子在上海能吃上一顿体面的年夜饭,葛军临睡前会在抖音搜索年夜饭的做法,并且在笔记本上记录几个关键步骤。
以往葛军的一日三餐通常随便应付,他一时间竟想不出自己能有哪些拿手菜。“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孩子还是习惯老家的口味。”抖音是葛军工作间隙打开频率最高的App,现在首页推荐内容从搞怪短视频变成了八大菜系的菜肴烹饪。
“如果春节接单情况不理想的话,可以考虑给自己放个假。”葛军已经做好了退出今年春节跑单的准备,他的叔叔和表哥也都默契地留在了这座城市,拜年、走亲戚的传统风俗还能小范围开展。他们几乎与葛军同一时间走出农村,某种程度上说,葛军感觉自己融入了这个城市。
京东快递小哥冯宇(化名)最终还是决定“留沪过年”,成为一名“原年人”。15年前,冯宇和妻子从湖北宜昌来到上海打拼,女儿交给家中老人照看。
今年女儿即将中考,冯宇很想有更多时间陪陪女儿,但去年返乡的经历仍让他有些“心有余悸”。
2020年1月23日,冯宇回到了家乡,让他没想到的是,放下行李还不到2个小时,宜昌封城了。冯宇极为难得地和女儿度过悠长的相处时光,但是,不能外出工作让冯宇夫妻感到极大压力。
当时宜昌解封的日期迟迟未定,夫妻二人越来越着急,家中经济少了来源,他们不得不“节衣缩食”。终于在去年3月26日,宜昌解封,冯宇和妻子在第一时间赶回上海。
目前冯宇所在站点共有23名员工,有五六个返乡名额。站点要求返乡员工须工作至腊月廿八(2月9日)晚上8点,而且返乡需要出示3天内核酸检测证明。每当路过医院,看到等待核酸检测的人群拐了几道弯时,冯宇觉得颇费时间。
犹豫再三,冯宇还是没有提交返乡申请,尽管内心有着回家的渴望。今年出于疫情有可能反复的考虑,为了避免重蹈去年夫妻二人经济困境,他决定让妻子先返乡照顾女儿。
每年留沪员工都会收到一封3000元的红包,站点内称之为团圆费,为的是让员工子女能来沪过年。当然今年情况特殊,冯宇觉得应该原地过年,不给国家添麻烦。
临近春节,冯宇的工作越发忙碌。因为原地过年,不少人会寄年货回老家,老家也会寄来各种各样的特产,加之年货节线上活动持续,站点单量超过618、双11和双12。这段时间,站点每天的派送单量超过5000单,冯宇每天的单量接近200单,远超此前。每天6点上班,晚上8点下班成为冯宇的日常,这是一个男人对家庭的承诺和支撑。
春节期间,冯宇也有自己的打算,初一到初三因为有多倍工资,他不愿意错过,尽管一个人要做几个人的活。此后站点会轮休,他等待着站长的安排,“如果有机会,等疫情控制住,我想回去看看女儿。”冯宇说。
每天女儿都会和冯宇打一通电话,告诉她的生活学习日常,这是冯宇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刻。一年中,父女二人只能见面两次,春节父亲回家,暑假培训班结束后女儿来上海和父母住上一个月。但在2021年,父女俩只见了一面。
对于今年的决定,冯宇还是有些愧疚。冯宇文化程度不高,他希望女儿能够无忧无虑地长大,女儿的成绩比较争气,这让他很欣慰。
冯宇还没有想好除夕夜会在电话中和女儿聊些什么,他很想告诉女儿他很想她,但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2021年春节,是金肖易(化名)在北京工作后的第二个春节,也是他近30年人生中第一个不在家过年的春节。
金肖易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十分独立且有自己的想法。2014年大学毕业时,他放弃了工作地点在老家的一家世界500强公司offer,只身来到上海迎接第一份工作。之后,他又去了珠海和北京。随着时间一天天流淌,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短。
“相比在老家过年,北京的活动会更多一些。”金肖易说,尽管在哪过年都差不多,但南北毕竟有别,他已经把滑雪列入春节假期体育活动的安排之中。
和大多数“原年人”一样,金肖易也和留在北京的朋友“拼单过年”:“要说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缺少了七大姑八大姨的‘亲切问候’。”
和去年相比,金肖易没有拿到年终奖。因为感觉受到排挤,2020年元旦后他从某互联网大厂线上教育部门辞职,转入另一家互联网教育公司。因此,他损失了三个月工资的年终奖,金额大概在10万元左右,新东家则没有给刚入职的他发年终奖。
在新公司里,金肖易担任的是活动策划,薪资待遇不错,但是岗位要求也很高。老板多次督促他尽快拿出成绩来,让金肖易倍感压力。此外,新环境也需要他加速融入进去,这些多重压力常常让他失眠。
春节假期,让他有了喘口气、歇一歇的机会,“原地过年”也让他能够暂时不用考虑工作上的事情,按下焦虑的“暂停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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